珠宝是一种极其古老的艺术形式，在各个时代和文化中，贵金属和宝石一直被用作珠宝的核心材料。我尊重这一传统，也对地球如何创造出这些令人惊叹的金银结晶和矿脉感到着迷。它们是蕴含着丰富地质历史的美丽材料，在珠宝制作中理所当然地被赋予了巨大的价值。

然而，在工业社会中，我们已然到达了这样一个阶段：宝贵的资源被以不平衡且有害的方式开采，其目的是为了满足企业利润，而非为了材料本身的美感或精神价值。许多病态现象正在出现，并对社区和土地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虽然并非所有宝石和金属开采都存在这种情况，但调查这个系统在生产大量全球供应的工业化一面至关重要。以这种滥用方式开采的材料，是我们想要在工艺中使用的吗？

在工业化采矿实践中，首先必须砍伐土地上的森林并迁移当地居民。在刚果民主共和国等生物多样性热点地区，这意味着大片不可替代的森林被砍伐或烧毁，当地原住民被迫离开家园。例如，在亚马逊地区的圭亚那地盾，近年来金矿开采呈指数级增长，造成了近90%的森林砍伐[1] 。圭亚那地盾是世界上生物多样性最丰富的地区之一，其碳汇约为200亿吨地上碳。追逐全球金价波动的矿工们留下了被砍伐的森林和被沉积物和汞污染的河流。

圭亚那典型的金矿开采地点。图片 © kakteen, Shutterstock

在西澳大利亚阿盖尔钻石矿等露天钻石矿中，人们会用有毒炸药炸开地表，然后将破碎的矿石运送到加工厂。矿石经过一个耗能耗水的工序，经过多个阶段的清洗和筛选，最终提取出所需的材料。该工序每开采一克拉钻石大约需要480升水[2] ，其中大部分会以受污染的矿浆形式离开加工厂。国际宝石协会的数据显示，每开采一克拉钻石，就会释放160公斤二氧化碳[3] 。

从地球上开采一克拉钻石所需的自然资源本身就极其珍贵，而且日益黯淡。为了生产一颗一克拉的宝石级抛光钻石，大约需要从地下挖掘250吨矿石[4] 。这些由此产生的“废弃物”，即曾经纯净的活土，最终将重新回到矿坑，细小的尾矿最终流入巨大的池塘，向周围的土地中释放有毒元素。这些尾矿坝曾发生过溃坝事故，持续影响着社区和环境，通常发生在南半球。2022年，南非贾格斯方丹矿的尾矿坝溃坝，引发了一场有毒泥石流，造成当地居民伤亡，并污染了附近的农场。正如一位报道灾难后果的记者所写：“矿山尾矿中经常发现氰化物、汞和砷，引发了社区中毒的担忧。” [5]

艺术家 Dillon Marsh 将 南非金伯利矿场中心地带开采出1450万克拉钻石。了解更多他的项目“For What Its Worth”

在南半球，例如巴布亚新几内亚，劳动力成本更低，民众的保障也更少，采矿过程更多地依赖于人力，而非大型机械。侵犯人权的行为猖獗，而矿业公司往往几乎不承担任何剥削后果。力拓集团在布干维尔岛废弃的潘古纳矿成为一项大规模研究的焦点，该研究“发现了大量实际和潜在的侵犯人权行为，包括危及生命”。 [6]力拓集团在内战初期就放弃了这座大型金铜矿，留下了大量的矿山废料和腐朽的基础设施，在矿山停止运营三十年后，这些废料和基础设施仍在污染该地区，并对当地社区构成安全风险。

根据人权观察组织的报告《闪亮的珠宝，不透明的供应链》 ，“大多数珠宝公司仍然无法追溯其黄金和钻石的原产地……鉴于黄金和钻石开采过程中人权侵犯的长期存在，这是一个严重的漏洞” [7] 。在津巴布韦、刚果民主共和国、中非共和国和许多其他国家的钻石矿中，奴役、性暴力、不安全的工作条件和童工现象都有记录。据估计，全球有100万童工[8]从事采矿业，他们要么直接受到暴力威胁，要么间接受到经济压力。尽管金伯利进程的设立是为了认证钻石来源，防止冲突钻石进入全球市场，但该进程存在诸多漏洞，导致供应链非常不透明。 [9]

一名童工在刚果民主共和国的一个露天钻石矿场停留。图片 © Swedwatch

珠宝行业的一些主要认证机构，例如责任珠宝业委员会（RJC）和金伯利进程认证计划，“并不要求其成员具备完全的可追溯性、透明度或严格的实地人权评估。珠宝供应链的第三方审计通常是远程进行的，审计人员有时缺乏人权专业知识。” [10]此外，30% 的责任珠宝业委员会（RJC）的成员仅凭声誉入选，由于其规模和企业影响力，绕过了认证流程。

接下来去哪里？

尽管贵金属和宝石开采行业一直在努力提高透明度和可持续性，但这些战略的实施仍未达到预期目标。主导这一行业的企业从根本上依赖于廉价劳动力、外部环境成本以及通过全球物流掩盖贵金属来源的能力。如此规模的原生材料开采永远不可能实现可持续。

鉴于我们地表上已蕴藏着海量的矿物、石料、矿石和其他材料，将材料采购重新定位到科技物质——那些已被人类开采或改造的物质——是明智之举。我们如何才能挖掘社会废弃物并将其用于设计，同时避免依赖原生材料？我们如何才能成为物质世界的菌类，消化废弃物，并将其转化为美丽实用的事物？许多设计师，尤其是在家具和物品设计领域，已经开始探索这一过程。然而，珠宝界对于“什么才是有价值的？”这一概念似乎有些过时，过于依赖黄金和钻石来赋予我们的作品价值。或许，只有当我们完全理解黄金和钻石是如何戴在我们手指上的，我们才能意识到这些材料中蕴含的不公，并开始寻求新的价值。

[1] : Galbraith, D. 和 Kalamandeen, M. (2020年7月1日)。《科学家发现，金矿开采导致亚马逊森林砍伐区多年荒芜》。对话。https://theconversation.com/gold-mining-leaves-deforested-amazon-land-barren-for-years-find-scientists-141639

[2] : Hobbs, A. (2024年2月21日)。《钻石的比较影响》。Ethica Diamonds。https://ethica.diamonds/blogs/news/impact-of-diamonds-p2#:~:text=Wat​​er%20use,grown%20diamonds%20use%2070%20litres

[3] : Butcher, A. (2023)。《钻石培育是钻石开采的可持续替代方案吗？——IGS》。国际宝石协会。https://www.gemsociety.org/article/sustainable-alternative-to-diamond-mining/

[4] : 澳大利亚，G.（2018 年 5 月 17 日）。《钻石》。澳大利亚地球科学局。https://www.ga.gov.au/education/minerals-energy/australian-mineral-facts/diamond

[5] ：《尾矿坝清理及Jagersfontein崩塌事件——矿山》第135期 | 2023年12月。（2024年2月17日）。Nridigital.com。https://mine.nridigital.com/mine_dec23/jagersfontein-tailings-dam-south-africa

[6] ：Faa, M. (2024年10月12日)。里程碑式报告揭露布干维尔力拓金矿关闭35年后仍存在侵犯人权行为——ABC新闻。_ABC新闻_。https://www.abc.net.au/news/2024-10-13/human-rights-abuses-found-at-rio-tinto/104463224

[7] ：人权观察。（2020 年 11 月 24 日）。《闪亮的珠宝，不透明的供应链》。人权观察。https://www.hrw.org/report/2020/11/24/sparkling-jewels-opaque-supply-chains/jewelry-companies-changing-sourcing

[8] ：国际劳工组织（ILO），《采矿和采石》。网址：http://www.ilo.org/ipec/areas/Miningandquarrying/lang--en/index.htm。访问日期：2025年3月8日

[9] ：Baker, A. (2019)。《血钻》。TIME.com；《时代》杂志。https://time.com/blood-diamonds/

[10] ：人权观察。（2020 年 11 月 24 日）。《闪亮的珠宝，不透明的供应链》。人权观察。https://www.hrw.org/report/2020/11/24/sparkling-jewels-opaque-supply-chains/jewelry-companies-changing-sourcing